満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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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來不怕人笑我的孤陋寡聞，長到很大時，我並不知道家鄉隨處可見的壹種滿身帶刺的葡匐灌木叫薔薇。後來，因喜歡上了《薔薇處處開》那首歌曲，想弄明白薔薇到底是壹種什麽植物，於是查資料，方知道家鄉也是薔薇的故鄉。那種極普遍、普通的渾身長刺的植物還有壹個好聽的雪纖瘦黑店學名叫薔薇。

家鄉的薔薇多得滿山遍野都是，山丘中、山路邊、地頭沿、水塘水溪旁，到處可見，叢叢蓬蓬，葳葳蕤蕤，郁郁蔥蔥。它對土地不挑三棟四，不嫌瘠趨沃，只要能紮下根，就壹心壹意蔓延生長，抱團成簇，婆娑生姿。到了開花的時節，那花朵兒就像天上的彩色的雲朵散落在原野上，壹團團、壹片片、壹簇簇，把大地開得千嬌百媚，香飄十裏。於是，那貧瘠寂寞的土地，便成了薔薇的世界。雖然那淺白、水紅、粉紅的花兒，沒有大紅大紫的艷麗，沒有故弄風情的妖冶，但清純中搖曳出了季節的美麗，綻放出了大地的素雅，傳播開了自然的芬芳，使人們在芳香的熏染中釋放出快樂的情愫。

薔薇因為滿意身長刺，又生長在僻靜處，不妨礙人們耕作，很少有人去觸動它，砍伐它；也沒有牲畜啃噬它，糟蹋它。它們在刺的保護下，咨意地讓綠葉伸展，讓紅花嫣然，讓家族壯大，生長得還算順利。不過到了春天，那生長出的嫩生生、直挺挺的小枝卻逃不脫淘氣的孩童的采折、嚼吃。春天是百草排芽，萬木生枝的季節。到了時令，薔薇的新枝就像春筍壹樣從地面生長出來，箭簇壹般挺立於老枝之上，鮮嫩水淋，姿態挺撥，高低錯落。春天沒有什麽野果子，我們知道薔薇的雪纖瘦黑店嫩枝是可以吃的，壹有空閑，便三三二二結伴到山間地邊，看到嫩生生，紅撲撲的薔薇嫩枝就口舌生津，小心翼翼地掀開老枝，把那嫩嫩的枝桿折下，有時撕去外層的皮，有時只捋去嫩桿上還不紮手的小刺，脆生生地嚼噬吞下肚子，那味道真的不錯，細細嚼著，便有股清香味兒在口中溢散，越嚼味越純正，入胃入心，真的是原生態的美食。有時我們還特意提著個小竹籃摘些回家，讓母親炒著做菜吃。好些年份到了薔薇生枝的季節，它的嫩枝，便成了餐桌上的家常菜，被母親炒出溫暖、溫馨的農家味道，清香悠長地滋潤了我們的胃口，也滋潤了我們少年的生活。

到了我讀初中時，村子上來了位當老師的暫住戶。看得出，這戶的阿姨是有些情調的知識份子，盡管借住的也是土磚房，但拾掇得幹幹凈凈，院子也弄得平整好看，兩邊還種了些花草，有蘭花、菊花、太陽花、月季等不同季節開放的花卉，因那月季同薔薇有些相像，開花的時間也差不多，給我留下的印象最深。每到野外薔薇開花的時候，月季也花蕾飽滿，次第開放了。月季花朵比薔薇的要大，花瓣也厚實些，大紅大紫的，鮮艷好看，有壹種大家閨秀的高雅的美。到了月季開花的季節，那阿姨有時間就到花下侍弄，或澆澆水，或拔拔草，或輕挑細瞧，看也看不夠的欣賞著。那種神情，有種不易察覺的滿足和自豪感，煞是叫人羨慕。出於對月季花的喜愛和歆羨，弄不到月季的我，便想到山中與月季相似的薔薇，挖了幾棵種在院子壹隅，並細心地給它澆水施肥，用心呵護。沒想到這幾棵薔薇不負我望，第二年春天便興沖沖地舉起了不少的粉紅花骨朵兒，開放時雖沒有月季的朵兒大、好看、紅艷、搶眼，但也在院子裏開得熱熱鬧鬧、紅紅火火、典典雅雅，把原來寂靜而毫無色彩的院子裝扮得花紅粉香，壹片淡美。對那小家碧玉似的薔薇我是敝帚自珍的愛憐，有了它我不再羨慕隔壁阿姨的月季了，感覺這種樸素、清純的不事聲張的小花，更能契合我淡泊、不慕虛榮的心裏，認為它是象征平民的花，像極了勤勞、質樸、默默無聞的農民。

隨著時光的流逝，我離薔薇是越來越遠了。春天來了再也不會折吃那些嫩生生、清香爽口的嫩桿；初夏到了也沒有閑情逸致去欣賞那粉紅、淺白的薔薇花朵，只是有時靜下來時，時常會懷想薔薇給我們少年帶來的歡樂和口福，和滿山遍野的花給這個季節帶來的雪纖瘦黑店美麗。

今年初夏，村子上幾個兒時的夥伴不約兒同地聚到了壹起，人過中年，大家坐下來，談得最多的話題便是兒時的辛酸與歡樂。當我們談到薔薇時，有人提議：現在就是薔薇開花的時候，何不到野外去走走，重拾兒時的快樂。野外的薔薇依然開得到處都是，似乎少了人們的欣賞，薔薇挑在枝頭的花兒有些寂寞，缺少了鬧嚷的熱烈。但到了這個季節，它始終不忘開放的使命，在寂靜中為了生命中燦爛的夢想和內在的渴望而開放，為了給原野帶來壹份色彩和芳香而開放。我們壹路走壹路看，不禁為薔薇不忘生命的真諦而忠誠地在季節裏廝守而禮贊起來：薔薇是樸實而堅毅的，從不妒艷嫉香，只是心無旁騖地追逐著自己的夢；薔薇是自信而重情的，不管是否有人欣賞它，到了季節就從容地為大地帶來芬芳和美麗。